sp;叶灵涵穿衣的时候他没阻止,他并不想同她闹起来,正如她昨晚说过的那样,毕竟这是在花家,花满楼还即将大婚,闹出个一二来,总是不好看的。
但看着她穿完衣服逃似的离开,心中也是极不好受。
花满楼并不知道昨夜原委,只当他陷在重逢里尚未回过神,前来找他的时候还提了一壶酒,“故人在侧,睡得如何?”
虽然此侧非彼侧,但听到这样一句,叶孤城还是黑了脸,摇了摇头,“……她大约并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想同我在一起罢了。”
“过去这么久,叶姑娘也许已经不计较那么多了,不如你与她好好说说?”花满楼道。
并不是没有好好说说,他一个不喜多言的人,昨夜在湖边可算是将心都剖了开来,结果却只换来一句总不至于让我对你负责吧。
怎么能好受呢。
“若是叶姑娘实在……”花满楼斟酌着用词,“放手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这句话从没有人敢对他说过,哪怕是十七,也只敢劝他若是真过于思念,不妨直接去找她而已。
原本他一直觉得,他是不可能真正放手的,但经过昨夜,他忽然又觉得,大概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的态度都已经这样摆在那里了,与其让她困扰不已——
不,不是这样。
叶孤城有点头疼,却听到花满楼又说道:“也许在你放手后,叶姑娘能想明白呢?”
会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这九年的时光里,每一次叶灵涵踏着月色入梦来,他都希望那一觉可以睡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时间久了,每每闭眼见到她,他都能清楚地知道,这是在梦中。
那种感觉太难以形容了,像是浑身都麻木了,却能看到有一柄剑在往自己的胸口戳,感觉不到痛感,却清楚地知道,应当是痛的。
但若是叶灵涵见着他始终只有痛苦的话,强留也的确是没有意义的。
“我想想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几乎全是疲惫。
早上那番对话大概让她困扰狠了,直到午间他都未曾再见到她。
过了午时后,他从湖边往房间里走时,隔着重重回廊,总算看见她趴在栏杆上与陆小凤在谈天,表情苦恼,应当是在诉苦没错了。
兴许说的就是自己呢,他有些无奈地想。
“——负责呢。”陆小凤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可惜距离太远,他只来得及捕捉到这么一句。
虽然场面尴尬,但叶孤城还是下意识地开了口,“负责什么?”
陆小凤一回头,活像是见了鬼,挠着脸朝他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找的借口更是勉强,“哎我忽然想起来,我和猴精说好了今天要去钓鱼的。”
……花满楼都要成婚了你们俩还钓什么鱼,真是生怕别人听不出你是在瞎扯。
这反腹诽并不能让他开怀,看着陆小凤一会儿便闪得没边的身影,叶孤城叹一口气,走上前去。
还保持着趴在栏杆上姿势的叶灵涵表情没有什么波澜,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想伸手去抚过她的额发,但还是生生忍住了,然后他听到自己说,“抱歉,早上是我口不择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叶灵涵转过身来看着他,换了个倚着栏杆的姿势,“你的意思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一笔勾销?”
“如果你介意的话——”
叶灵涵倏地站了起来,气势如虹,却不是拔剑砍他,而是轻巧地戳了一下他腰间的剑柄,“真心话?能对着你的剑发誓的真心话?”
后面的事出乎他的意料,但听到她用那种七分笃定三分试探的语气问自己,你愿意带我回南海吗,叶孤城顿时觉得连江南正月里的天气都变得如同南海的夏日一般充满了热意,那些热意包裹着他的全身,“你还有机会后悔。”
“若我真后悔了呢?你再放我走一次?还是重盖一座藏剑山庄?还是——”
还是什么不重要。
因为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他俯身噙住她的唇,舌尖从紧闭的齿列扫过,感受到怀中人清甜的气息,总算清楚意识到,这并非梦境。
天光正好。
等去到杭州是三日后的事,也是直到此刻,叶孤城才知道,原来这九年里她并非一次都不曾去过杭州。
“但我一次都不曾进去过。”叶灵涵叹了一口气,“只匆匆在外头看了两眼。”
“为何不进去,本就是给你的。”
她笑了一声,“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真话是怕见到你就舍不得走了。”她眨眨眼。
他呼吸有片刻的停顿,又问道:“那假话呢?”
“假话是还没在外面看够,不想停下来。”
“没有区别?”他心情极好,“嗯?”
“有的。”她直起身体,认真看着他,“因为外面还是不如你好看。”
又是好看。
看来真是一身皮相的功劳。
但此刻的叶孤城已经完全无谓,他想哪怕仅是皮相呢,能留住这个人,能与这个人厮守到老,那怎样都好的。
还是谢谢这一身皮相罢。
叶灵涵却又笑了开来,凑过来亲他,“但喜欢你不只是因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