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不知道母亲临死时受了什么委屈,但她知道,她愿意用所有,来换取母亲的平安与喜乐。
可是,母亲已不再。
而这个少年,竟有着一双与母亲一样雾蒙蒙的眼睛。
一边想着关于母亲的事,一边给少年烤着山鸡。
“哇,好香哦……”少年靠在慕倾城肩头,渐渐温暖随意起来。
“喏。”熟度刚刚好,她递给他。
少年望望烧鸡,再望望慕倾城,最终欢喜地接过。接过的瞬间,他有些脸红:“小生……失礼了。”
说完立刻别过脸去吃烧鸡了。
慕倾城一愣。这样文绉绉……竟然……也像足了父亲呢。
或者说,像足了慕倾城想象中的父亲。像足了,母亲给慕倾城描述过的父亲。
母亲说,父亲温文尔雅,斯文有礼。
温文尔雅,斯文有礼……
即便饿了要吃东西时,也能这般。所谓“温文尔雅、斯文有礼”即是如此吧?
她看着他:只见他侧过身子,用衣袖半挡着嘴,轻轻撕下鸡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这动作之娴静,绝似……她的母亲,以及,她母亲口中的父亲。
等少年吃完,天已经黑了。
他扭回头,才发现她在看他,红了脸。
她笑。
他呆了:“你……好美……”
第一次,听到人说这三个字,她的心会跳。
慕倾城按了按“怦怦”跳着的心。奇怪,不是早已习惯了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赞美么?为什么当他望着她说出这三个字时,她会莫名心跳呢?
唔,大概是他说得太直接的缘故吧。
嗯,一定是。真是的,哪有当人面直接这样夸的。
她别过头,不再看他。
“姑娘,天黑了……”他怯怯的声音传来。
她闷着头继续烤鸡:“天黑了睡觉!”
“啊?哦……”
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似乎真的要乖乖躺下了。
“等等!”她急喊。
他疑惑地望着她。
她将外套脱了下来,垫在火堆边,再指了指上面:“睡上来。”
“哦。”他依言真的睡了过来。
她看鸡也烤得差不多了,就将火堆分成几拨,围在他两周。
这位大少爷,没人照顾怎么办啊!她叹了口气,开始吃她的鸡。
彼时的慕倾城,还不知道:当一个女人照顾一个男人照顾得太好,是注定辛苦一辈子的……
深山的夜景其实也不错。慕倾城一边吃着烧鸡,一边望着夜空:繁星点点,恍然如梦。
身边的人睡得很安静。
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其实,不错。
原来,照顾一个人的感觉,这么好……
渐渐睡意上来。慕倾城随意蜷缩在一块空地上,闭眼就睡。她们穷人家的孩子,睡觉向来不择地方。
半夜,悉悉索索的声音把她吵醒。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一个物件盖在她身上。
睁开眼睛:只见那个少年正掖着盖在她身上的衣服。
见她醒来,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弄醒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慕倾城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哦,我那里很暖和,你这又没火又没衣服,会冷的。”他向她解释。
慕倾城看着他瑟瑟发抖的身体,突然间一股久违的感动涌了上来……他也冷吧?可是,他却把这衣服给了她……
鬼使神差地,她说:“一块睡吧,暖和些。”
鬼使神差地,他居然答应了。
于是,那一夜,成了慕倾城以后漫长岁月里都无法忘记的一夜。
那晚,慕倾城跟那少年睡在一起,四周是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火,在这腊月寒冬给着他们仅有的热气。依然不够暖和的他们最终拥在一起。
“你真瘦。”他抱着她的腰,眼神里流露出羡慕,“我爹爹说,女孩子瘦一点才好看。”
“不,你这样更好。”她也抱着他有些微肉肉的腰,真心说,“抱起来很舒服。”
“是么?”他眼睛发亮。
“当然。”她说。
“呵呵。”他笑了。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慕倾城发现那少年一开心话就多。
果然,他开始问:“你叫什么名字?”
“慕倾城。”她淡淡说。
“啊,‘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倾城’?”他眼神里流露出赞叹,“真好的名字,你真美。”
心再度一动。她愣了愣,转了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空眠。”
那晚,他们说了很多,说得天上的月亮都下去了,再说到天上的日头都出来了……
后来的慕倾城,也许不记得那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一定记得:自母亲死后,唯有他,曾那样抱着她,长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