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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是你纵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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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李凤锦中毒的事便天下皆知了。

    若薇忙上前去扶李凤锦,手一触到他身体,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到底有多痛,才会短短时间让冷汗浸透了衣裳?

    可他蜷缩在那里,却一直很安静,不但没有动,连一声痛吟都没发出来过。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够忍,这样看来,李凤锦似乎比她更擅长忍耐。

    “你坚持一下,我们先回莲华院。”若薇吃力的扶起他,难得轻柔的对他说道。

    李凤锦长长吸口气,感觉到扶着自己的若薇浑身紧绷,他还有余力安慰她:“夫人放心,为夫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的。”

    “闭嘴吧你!”若薇轻叱道。

    一路小心避过府中下人的耳目,若薇终于扶着李凤锦回到了莲华院。

    李凤锦的身体一沾床,便又似方才一般紧紧蜷缩成一团。

    若薇站在床边,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双臂紧紧抱着膝盖,蜷成婴儿在母体中的形态。

    她忽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胸口很沉很重,好像有气锤砸在胸口,又闷又堵。不似以往她经历过的任何感觉,一种没着没落的空虚,仿佛坠入万丈深渊,风声在耳边狂猛呼啸,她如此恐惧着粉身碎骨那一刻的到来,却怎么也落不到底。

    这种感觉太陌生,陌生到她竟产生了深深的惧怕来,于是看着李凤锦蜷缩在那里,却迟迟没有上前去。

    “唔……”床上的李凤锦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吟,极轻的声音含混不清,却轻易便让床边的若薇捕捉到。“冷……”

    若薇连忙上前,将床上堆叠的被子全给他盖上:“好点了吗?”

    李凤锦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一双剑眉紧蹙,白的没有一点颜色的俊脸都绷紧了,一脸的痛楚,被冷汗打湿的眼睫下一双狭长的眼都快没有焦点了。

    这是一种漫长的摧人意志的折磨,又冷又痛的感觉非常快的从心尖向全身蔓延,然后加深加重,即便他已经痛了二十年,却永远也没能适应这种不知道极限在哪里,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极限的折磨。

    若薇见他仍是抖得厉害,也顾不上会不会惊动莲华院留守的下人,翻箱倒柜的将屋里所有被子都找了出来,全堆盖在他身上。

    “有没有药?”总这样疼下去也不行,就没有暂缓痛苦的止痛药什么的?

    手却忽然被抓住,若薇不自觉抓牢了床头栏杆,额角立刻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冷。

    她还是季玖时,有一回出任务,不甚落入冰窟中,就是这样的全身血液似都冻住了,下一瞬就会被死亡之神带走的可怕感觉。她一直以为,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痛。

    李凤锦修剪的整齐干净的指甲深深地刺透了她的肌肤,红烧火燎的痛楚令她不自觉皱了眉,低头看去,手背上几个深深地抠痕,不住往外冒出血来。

    若薇的目光落在犹如从水中捞出来的闭目强忍痛苦的李凤锦脸上,半晌,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她俯下身,双手环过李凤锦的腰背,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她的手臂一点一点收紧,于是与他颈项相交,双腿交缠,心口相贴,气息相融。他身上冷冰冰的比夏天最冰的冰棍还要寒冷的寒气浸过衣衫,穿透若薇的皮肤,钻进她的血液。冻得她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牙齿都开始咔咔打架。

    ……

    不知过了多久,若薇溢出一声叹息,终于松开了被冻僵的手,他一身的寒气正在慢慢消退。但若薇却觉得,有一些更为可怕的东西却沉淀凝滞了下来。

    她微微抬头,便看见李凤锦正慢慢睁开眼睛,黑暗中只看得见那双火热的黑色眼睛,半眯着,像猛兽一样热烈的眼神。

    “刚刚,为什么不走开?”他极轻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带着潮湿炽热的气息。

    “你还没有立下遗嘱,把你的血煞阁给本夫人。倘若悄无声息的就死了,本夫人就亏大了。”若薇若无其事的说道,就要收回犹自搁在他腰背上的手。

    李凤锦咧嘴笑,明明已经被痛楚折磨的气息奄奄,锐利的眼神却火光闪闪的逼视而来,犹僵硬的手却精准的抓住她欲要离开他身体的手,“我虽还没立遗嘱,号令血煞阁的扳指却已经给了你。”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已经算是血煞阁半个主人了。若他当真死了,拥有这世上唯一一枚梼杌扳指的她就是血煞阁唯一的主人。

    “所以?”若薇挑眉看他,见他眼睫眉毛上挂着浅浅一层冰霜,便用自由着的那只手轻轻替他抹了一把,似都能听见薄冰破碎的咔嚓声。

    可想他体内的毒定是十分厉害的。

    李凤锦定定的注视她,目光复杂,黑眸深处,却仿佛有团暗夜的火焰,灼灼燃烧,“我会越来越贪心,但这是你纵容的。”

    这么多年,他每次毒发,都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咬牙默默地独自扛过去,即便好多次冷痛的昏厥过去,也从没有另一个人像她这样抱着他,陪着他熬过最痛苦最黑暗最无助的这一刻。没人呵护他的痛楚,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因为身边没人,只能自己坚强争气。就如小孩跌倒时,若没有大人在身边,自己爬起来也就算了,一旦有人在,便立刻矜贵娇气起来。

    他如今就如身边有了大人在的矜贵娇气的跌跤的小孩,因有人呵护他的痛楚,就分外想得寸进尺的赖着她,一点也不想坚强争气。

    若薇头一次感到语塞,却只是眨了眨眼睛,安静的凝视他的眼睛,“你到底中了什么毒,又怎么会中毒?”

    李凤锦似瞧出了她看似平静下隐藏的不知所措,也不逼她,顺着她转移了话题,“据说是世间至寒的寒毒,至于为什么会中毒,这都是拜那臭老头所赐。”

    “那老怪老头?”若薇蹙眉,那老头不是他一伙儿的,怎么会下毒害他?

    看出若薇的疑惑,李凤锦缓了口气,这回却放开了她的手,还将她稍稍推离自己一些,“我小时候,大概跟峻哥儿一样大小的时候,有一日李凤岚说要带我出府去玩,我不敢不去。我们乘坐马车走了很久,出了城,翻了山,还过了一条很大的河。我一直记得我那天很高兴,因为他没有向往常一样打我骂我,还肯带我出去玩。”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个不太美妙的故事。

    “马车到了一处密林,李凤岚说要跟我玩捉迷藏,让我先去躲起来。我躲在一棵大树后头,躲了很久,躲到太阳下山,躲到月亮上来了。可是李凤岚还是没有找到我,我开始还很得意自己藏得好。可是肚子越来越饿,我终于忍不住走了出去……”

    “你试过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树林子里不辨方向的奔跑吗?四下里除了你的呼吸和喊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哦不,还有野兽咆哮的声音。我都不知道那时候是如何跑出密林的,也许真是我命大,又或者是我姨娘冥冥中护着我,谁知道呢,反正那晚上我没有被野兽吃掉。”

    “然后你就遇到了老怪老头?”

    “唔,我从树林里跑出来,很怕身后会有野兽追我,拼了命一直跑,不敢停下来,直到看到一座坍塌的差不多了的破庙,看到里面有人,我才放心的昏过去。”李凤锦说着,眉心猛地一跳,“等我醒来,那该死的臭老头已经喂我吃了那至寒之毒。据他说,那是他无意倒腾出来的东西,因觉得扔掉可惜,又捡到了我,便让我试试那药的药性。若不是后头另一个叫老鬼的怪老头见了我,我如今早已成了一杯黄土。”

    “这也算是你的一番奇遇了。”不过那时候李凤岚多大,就能如此恶毒的对待自己的庶弟。

    李凤锦淡淡道:“或许真是一番奇遇吧,血煞阁正是老鬼一手建立的,我体内有他度给我的纯阳内力,他便每晚将我带到血煞阁,与那里头的那些孩子一道训练。他说适者生存,我唯有打败里头的所有孩子,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徒弟。”

    若薇眸光微闪,她想到了曾经的季玖。她也曾经历过那样残酷又无助的时期,训练的残酷,杀死昔日自己同伴才能获得活下去的资格的残忍,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回想,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原来真的有人的遭遇与她一样,原来他们都经历过一样的残酷残忍。

    “我用了三年时间,打败了那里面的所有孩子,包括一开始最强的那一个。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后来,我不用再去血煞阁训练,也没有成为老鬼的徒弟——他找一个人找了一辈子,听说那人似乎在西秦后,他就扔下几本破秘籍走了。”他说着,忽然勾唇一笑:“你知道李凤岚怎么傻的吗?”

    “跟你脱不了干系。”看他那得意样儿就知道,还用猜?

    “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将他搬到了当年他扔下我的那个树林里,然后守在出口等他,他是被吓傻的。”李凤锦洋洋得意的揭秘,“可真有出息,那会儿我才三四岁,都没被吓傻。他已经十二三岁,却被吓傻了,是不是很没用。”

    “不对呀。”若薇忽视他一副等她夸奖的模样,疑惑道:“我听说李凤岚是吃错了药才变成傻子的?”

    “这不过是王氏先入为主的想法。因为第二天他发起高热来,烧的不省人事,宫里的太医都推断他熬不过去了。不想他命大,竟熬了过来,只是从此后就傻了。王氏一直认为是府里有人要害她儿子,因此换了她儿子的药,才将她儿子药傻了。这些年一直在府里查探到底是谁对她儿子下的毒手呢,她估计一辈子都猜不到,让她儿子变成傻瓜的是本侯。”

    “是,侯爷英明神武,本夫人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若薇没甚诚意的恭维了他一声,就要翻身下床,“出了一身汗,本夫人要沐浴更衣。”

    犹自虚弱的李凤锦伸手拉住她,促狭的冲她眨眨眼:“本侯出的汗比夫人更多,不如,夫人与本侯共浴?”

    若薇毫不客气的瞥他一眼:“侯爷起得来又再说。”

    说罢便打开他的手,径直往净室去了。留下李凤锦一人对着帐顶虚弱的叹气:“你好歹也帮你夫君擦个身吧?”

    ……

    东平侯府唯有莲华院这温泉浴室令若薇想念不已,泡在里头舒服的她全身毛孔都似张开了,身上的冰冻气息都教温热的舒适驱散干净。她忽然便明白了李凤锦为何要花巨大的工程造出这个温泉浴室的用意,想必正是为了方便他每次毒发之后好泡汤缓解酸乏沉重的身体吧。

    泡了一会,若薇便起身放水。一出来,瞧见李凤锦躺在那里,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皱了皱眉,整张床都被他的冷汗浸透,更别提身上的衣裳被子,这样睡一晚,明早起来会舒服才怪。

    她上前拍他的脸:“醒醒。”

    李凤锦毫无反应,睡得死沉。

    “醒醒,先去泡一泡再睡。”若薇眉头皱得更紧,觉得自己此举似有老妈子的嫌疑,为什么要管他明早起来会不会舒服?这归她管吗?

    李凤锦的脸偏了偏,却还是没醒,嘴里只嘟嚷了声。若薇凑近了才听见他在说:“别吵,累……”

    又用力拍了两下,床上的人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若薇只好放弃了叫他起来泡澡的想法。

    她颇有些气恼的站在床头瞪着李凤锦,半晌后,认命的找出两条干净的锦帕,返回净室去打水。

    当她转身时,床上的人悄悄睁开一只眼,注视着她的背影,嘴角勾出狡黠得意的笑花来。

    ……

    翌日一早,李凤锦神清气爽的爬起身来,兀自站在床边回味了半天昨晚若薇不耐烦却仔细为他擦拭身体的过程。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侯爷傻子一样笑了半天,方随便用了点粥,像往常一样前往甘棠院点卯。

    一进去便见老太君房里坐满了人,二老爷三老爷俱都在,似专程在等他。

    他喊了声二叔三叔,便走到歪嘴斜眼的老太君床边,关切的询问道:“老太君今日可好些了?”

    周嬷嬷便凑到老太君嗡嗡颤动的唇边听了听,仔细擦拭老太君嘴边不受控制流下的涎水,方恭敬的回道:“侯爷,老太君她问您,夫人几时回府来?”

    话音一落,二房三房众人神色俱都变了,二老爷更是不悦的道:“母亲,不是早跟你说了,那女人得了恶疾,回不来了。”

    他说这话时毫不避讳李凤锦,显见是没将这个侄儿以及东平侯府侯爷放在眼里的。倒是三老爷看了眼李凤锦的神色,没有跟着二老爷一道起哄。

    “啊啊……”老太君又啊啊的说了句什么,依然是周嬷嬷凑过去听。

    “老太君说,就算夫人只剩一口气了,抬也要抬到老太君床前时,最后侍候老太君一回,方能全了她的孝道,否则就是……”周嬷嬷在李凤锦笑吟吟的注视下,莫名其妙有些心慌,余下的话几乎说不出口来。

    听得老太君啊啊的催她,周嬷嬷没奈何,只得把心一横,飞快的把话说完:“否则就是夫人不孝。”

    “还有吗?”李凤锦看一眼脸色晦暗发黄的老太君,这些日子她老的很快,从前保养得当的红润早已不复见,一张干瘪的爬满皱纹的脸,再再说明,老太太确实已经老得可以去死了。

    明明他的神态语气都称得上温润,周嬷嬷却仍是觉得心底发寒,低头道:“老太君她,她知道夫人懂得医术,所以很想请夫人回来替她诊治一番……”

    “我知道了。”李凤锦点头,眼里的嘲弄一览无遗,淡淡瞧一眼说不出话来却死死盯着他的老太君,“老太君放心,我会让人往将军府送信的。”

    老太君一瞪眼,脸上僵硬的肌肉抽了抽,哑声又啊啊的叫了起来,语气比之先前更激烈。

    李凤锦看着周嬷嬷,周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太君她,她希望侯爷能亲自去接夫人回来。”

    当然老太君的原话可不是这么温和,她说的是,若他接不回来若薇,那他也不必回来了。周嬷嬷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怎么精明了一辈子的主子,到老了反而看不清局势了?这府里,如今早已轮不到她做主了!

    出乎周嬷嬷的意料之外,李凤锦点了点头,“本侯这就前往将军府。”

    “等一下。”太夫人出声唤住他。

    李凤锦停下脚步,“母亲唤我有事?”

    他这般淡淡的态度,令太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却在接触到李凤渊哀求的目光时,缓了缓神色,一副和颜悦色的慈蔼模样:“今日我们等在这里,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汤二太太闻言,嘴角划过一抹轻蔑的笑意,下一瞬,她便举杯遮住了那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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