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更衣

    “芳华小姐，那位姑娘醒来后自己要去寺里走动，我便没有跟着。”

    苏茉儿暗自竖起大拇哥，这个小家伙虽然跟穆晟夜一样刻板但也和穆晟夜一样聪明，灵机应变的能力真是强，必须给小家伙点个赞。

    宋芳华想了想道：“她可是去找穆公子了？”

    无极又看了一眼苏茉儿，看到她点点头，这才对宋芳华道：“贫僧正是要去找穆公子告诉他那位女施主醒来的消息！”

    “这样正好，既然那位姑娘不在房中，我便跟你一起去看穆公子，也不知道他的伤如何了！”宋芳华叹了口气，美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苏茉儿又一次向无极点点头，看着小家伙像是更加郁闷了。宋芳华像是也注意到了，这才把目光投向了苏茉儿。

    “这位师父是！”

    “贫僧法号灭绝！”苏茉儿双手合，眼皮都没眨一下，十郑重其事的道。

    无极的小身子顿时抖了抖，明明是苏茉儿说瞎话，可是他的脸却瞬间成了一个大红苹果。

    宋芳华点点头道：“原来是灭绝师傅，您也是要去找穆世子吗？”

    “正是！”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说着，宋芳华站到了苏茉儿和无极的中间，两个丫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无极和她等人的身后。

    苏茉儿停住了脚步，一脸难忍之色：“芳华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您与我和无极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让其他人看到实在是不成体统！”

    小无极看到苏茉儿郑重的表情，听着她认真的口气，又抖了一抖。

    宋芳华脸上并不尴尬，轻轻的笑道：“是芳华逾礼了，还请灭绝师傅见谅！”说着她福了福，停住了脚步，让苏沫儿和无极走在前面。

    小无极向宋芳华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又冲苏茉儿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叹了叹气，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已无可救药。

    苏茉儿全盘接受，面不改色，心不跳！

    五个人分成三列静静的走着，忽然就听身后的宋芳华轻声道：“无极小师傅，你可知道这位姑娘是何方女子，与穆公子是什么关系？”

    无极这次没有看苏茉儿，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贫僧不知！”

    苏茉儿撇撇嘴，心里赞叹，这个小无极年纪小小比一般大人思路还清楚，多少人活到三四十岁都还拎不清呢，这熊孩子长大了绝对是个了不起的。

    宋芳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无极，轻声说：“以前在边关的时候，穆公子从来不让女子近他身边，他虽然心慈仁善却从没有有照顾过任何一个女子，这次竟然让无极师傅亲自去照顾这位姑娘，或许这位姑娘便是穆公子的心上人也说不定！”

    无极好像不怎么听的懂这位宋姑娘所谓心上人的一番话，只觉得她是在说穆晟夜不喜欢帮助别人顿时不高兴了。

    “芳华姑娘所言差矣。穆公子是天下间顶好的男子，我们那里的人都是他是天神临世。”

    苏茉儿朝太阳翻了一个白眼儿。

    宋芳华脸上飞起一丝红晕，柔声道：“无极小师傅说的极是。穆公子确实是顶好的男子。”这样说着她又轻轻的叹息道：“这位姑娘真是有福气的！”

    “或许这位姑娘是穆公子的亲妹妹！”

    轻飘飘的声音响起，顿时把其余四个人全都雷住了，齐齐的看向苏茉儿。

    苏茉儿一本正经道：“世上之人都爱将男女往那风花雪月放下去想，却总是忽略骨肉亲情此种人间大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灭绝师傅真乃是有道高僧，芳华受教了！”

    苏茉儿得意洋洋的看了小无极一眼，那孩子却替某人惭愧得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再往前走，耳边忽然梵音大胜，四面的诵经声神圣入耳，让人心头间豁然开朗。苏茉儿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宋芳华看着苏茉儿脸上顿时流露出的不解的神色。

    “师父带着师叔和师兄们在正殿替受灾的百姓们超度祈福，我们从侧路而行吧！”

    无极带着众人向右边的偏道走去。苏茉儿跟在无极的身后，这次流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

    “这场洪灾来的太过凶猛，山脚下的百姓们毫无防备，我听方才的慧远师傅他们说，好几百人被山上冲下来的泥石流毁去了家园，如今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太可怜了。”宋芳华身后的小丫头连翘难过的叹息着。

    她身旁的另一个丫头翠莲道：“小姐宅心仁厚，已经典当了来时的衣服首饰把变卖的两百金都让小厮们给灾民分了去，让他们重建家园！”

    宋芳华皱眉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小丫头们顿时噤声，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了。

    无极郑止步重的向宋芳华施礼道：“芳华小姐今日种下善根，他日必得善果。”

    宋芳华摇头道：“慧远法师也说了，这场大雨乃是天怒人怨之灾，怨气不除还有祸端，连当朝圣上都为之震怒了。”

    苏茉儿冷哼一声道：“圣上活在皇宫里吃香喝辣，能有什么祸端？老天真是不长眼，要罚就罚那些整日闲着难受不干正事就想着夺权多位的混蛋，折腾老百姓干什么。尤其是这样的自然灾害，年轻的壮丁还好。可老弱病残，就像无极这样的小孩子惨死在天灾中的才是最多，他们何罪之有？泽希尔”

    无极看着苏茉儿不知不觉眼圈红了。宋芳华脸上也流露出的凄苦之色，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想到了自己还在乡下种田的爹娘，顿时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只听苏茉儿咬牙切齿的又说了一句：“滥杀无辜，罔顾他人性命的人，来日必遭天谴。”

    “灭绝师傅不愧是天一法师的弟子，句句真谛，芳华受教了！”

    苏茉儿回头看了一眼宋芳华，见她一脸真诚毫不造作，心里暗自道此女跟自己传来后遇到的很多女子自是不同，绝非胭脂俗粉之流。

    “芳华姑娘谬赞！”她也双手合十向宋芳华还礼道。

    小无极看着苏茉儿虽然知道她这些话是大言不惭，却也感觉无比痛快，看她的眼神也马上不一样了起来。

    几个人说着便到了礼佛院的殿门外，只听里面传来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我与当年的穆帅在边关一边竟是已过二十载，上次见到穆公子的时候你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如今时光如白驴过隙，竟然已经过去了六年之久。六年前，老衲也是这样给公子诊脉，不想六年之后，公子的内疾不但没有解除却又填了新伤。从今日的脉象看来穆公子的旧疾已入心脉，这么多年服老衲的药也无法根除，此次内力耗损的又太过厉害，恐怕…..”

    宋芳华听到这人已经等不及的迈进了门槛，小无极也跟了进去，两个小丫鬟紧追其后。苏茉儿的心好像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脸色立刻苍白了起来。

    等她缓缓走进殿内，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殿中十八罗汉的金身罗列其间左右排列开来。正前方千手千眼佛的巨大金身置于整面的墙间。一个巨大的香炉摆放着佛祖的面前，轻烟袅袅而起，白衣少年盘腿端坐在蒲团之上，形如若莲花，静如神谪。无数盏莲花灯在殿内燃起，仿佛佛光普照。在那淡淡的光晕下，少年的背影更显得优雅矜贵，超凡脱俗。

    穆晟夜的对面坐着一位盲的老和尚，手指正搭在少年的脉上，面目慈祥。

    “天一大师，穆公子到底怎么了？”

    “芳华小姐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师父，昨日你不是说穆公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吗？”小无极盘腿坐到了师父的身边，又一次蹙起了眉头。

    苏茉儿还是没有往里面走，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门框，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远远的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好像此时这抹白色又换成了那人玄色的衣袍，流再多的血只要他微笑看她，她便不会发觉。

    穆晟夜慢慢的转头，这一刻他看到了她，她也再看着他，好像时光静止，岁月无痕，只有两个人胶着在一起的目光。

    石室之中，栈桥之上的生生死死仿佛又清晰的在脑海中回放，放着放着苏茉儿突然的穆晟夜对着轻轻的笑了，那笑容好像莲花盛开，明月高悬，让人移不开眼睛。

    苏茉儿轻轻的吐出两个字：“笨蛋！”

    穆晟夜好像听到了一般，愣了一下，然后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小无极看着苏茉儿，结结巴巴的对穆晟夜道：“穆公子，灭绝听说你受伤了，他跟着我一起来看你了！”

    “灭绝？”天一大师声如洪钟，“好名字，过来这边！”

    苏茉儿咽了口口水，快步走到了天一大师的身边，入乡随俗道：“参见师父！”

    “地火水风，空而不空，不空而空，一切既一，一既一切。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不取亦不离。地水风火，灭绝皆空！空则不灭，空则不绝！”

    苏茉儿汗了个汗的。汗滴滴的坐在了天一大师的身旁。

    穆晟夜道：“无极，这位灭绝师傅可是你的师弟？”

    让她给这个小屁孩喊师兄，好你个穆晟夜，看样子还是伤得不重。苏茉儿狠狠的瞪了一眼他，然后赶紧向无极轻轻的摇摇头。

    无极小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兴奋的目光，笑着看向穆晟夜，完全没有接收到苏茉儿传递来的信号，或者说接收到了也根本当做没看见。

    “师父，让灭绝当我的师弟吧，我以后再也不是护国寺最小的一个了？”无极终于流露出了一个幼童该有的表情。

    感觉自己完全被无视了！苏茉儿在心里呐喊了一句：“叛徒啊叛徒！”

    天一法师笑道：“灭绝，随我到内殿来！”

    苏茉儿不明所以，看着老和尚站起来，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般利落的走进了内殿，她忍不住看向了穆晟夜，她好心来看他死没死，却被这小子转手送给人家当和尚了，不找他找谁？

    穆晟夜平静的看着苏茉儿，一脸我不认识你的表情，让某人当场气结！

    “灭绝，师父叫你呢!”无极更加兴奋的提醒着苏茉儿。

    苏茉儿没了办法在宋芳华诧异的目光下无可奈何的走进了内殿。

    大殿内更加安静了。连翘和翠莲两个丫头慢慢的退到了门外，是剩下宋芳华和穆晟夜两个人。

    穆晟夜在苏茉儿离开的那一刻，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宛若殿内空无一人只有高位上供奉的神佛，静静的调息打坐。气度优雅，表情自然，这样的神态竟让让整个空间里没有半点尴尬的氛围。

    宋芳华静静的在他身边坐了好一会，见他仍旧没有睁眼的打算，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忽然，她想起自己随父亲从小在护国寺每年小住半月，与天一主持可谓是熟识多年，他看着自己长大却没有一会把自己叫到礼佛院的内殿去过。内殿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也很好奇。

    这么想着，她便站了起来慢慢的向里面走去。

    内殿里苏茉儿和天一法师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小无极坐在师父下首的蒲团上伸着脖子看向苏茉儿。

    “师父面前，苏姑娘无需再装。就是装也瞒不过我师父的法眼。”

    苏茉儿嘿嘿两声干笑赶忙道：“大师见谅！我此番求无极师父帮忙掩护身份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我保证，等离开护国寺后绝不胡说八道，坏了无极师父和大师的名头。”

    “姑娘多虑了！老衲向来不过问别人的*，今日将你唤至内堂来是摸一下你的面容，然后帮你算上一算。

    这是要给她看相算命了？

    她本想玩转推脱一下，却从嘴里不自觉的冒出几个字来：“收费吗？”

    天一大师哈哈大笑：“施主放心，老衲算命无缘者千金不看，有缘者分文不收。此番给姑娘算命自然是分文不收！”

    苏茉儿放下心来，在内心的八卦冲动澎湃的呼啸之下几步走到老和尚的面前，她也想看看古代的老神棍嘴里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虽然她根本就不相信命运这个东西，但是却很新鲜。

    天一大师用手先摸上了苏茉儿的额头，然后是眉骨、后脑，耳朵。苏茉儿感觉有点痒，可这老和尚却渐渐入了某种境界，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相对于人家老大爷如此认真的工作态度，苏茉儿也汗颜的收回了唇边的笑容。

    可就在她三心二意的时候，敏锐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晟夜，穆老国公在大悲院吃酒，你却在这里参佛，可是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楚亦宸？

    紧接着便是脚步声传来，苏茉儿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进来的却是宋芳华。

    宋芳华看着苏茉儿和天一大师的形容，现是一愣，然后轻笑道：“天一大师已经有二十年不替人相面问卦了。今日真是难得，既然叫芳华赶上了，也替我算上一卦吧！”

    礼佛院的正殿内，楚亦宸一身银袍翩翩的站立在大殿之上。

    穆晟夜已经起身道：“晟夜的伤已经无碍，劳烦王爷惦念。”

    楚亦宸摆了摆手，“天一大师可在，我找他有要事相求！”

    穆晟夜想了想，点头道：“天一大师在内殿中，不知王爷找他何事？”

    楚亦宸看着穆晟夜，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的玉佩。

    穆晟夜眼睛一咪，一眼看出这块玉做工粗劣，却跟自己曾经有的那一块有着相似之处。只听楚亦宸道：“我想求天一大师帮我算上一卦。”

    “王爷所求何事？”

    “找人！”

    楚亦宸说完这句话后，不再多言，信不向内殿走去。穆晟夜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刚刚走到内殿外，便听天一法师声音如宏道：“姑娘骨骼奇特，乃是老衲见过最热别的面相。如果没有算错，姑娘应该是百年来的凤身，得姑娘者得天下！”

    这句话说完，已经走到门口的楚亦宸和穆晟夜顿时全都脚步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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