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颜见人

    “一一，快醒醒，上学要迟到了……真是的，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复习了？快起来，爸爸做了你爱吃的珍珠丸子给你做便当，早上咱们吃水煎包好不好？还是烙些馅饼吃？……”

    “爸……让我在睡会儿……”程沐一咕哝着翻了个身，嘴角微微翘起。

    热气喷香的小米粥，肉汁浓郁的珍珠丸子，爸爸温和慈爱的声音，空气中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嘴角笑容一僵，程沐一倏地睁开眼。

    闹钟叮叮响个不停，空荡的卧室，光线被厚重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有她一个人。

    程沐一揉揉眼睛，那感觉太过真实，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好像那食物香气的余味还在，只要推开门就能看到爸爸温柔的笑脸。

    好像——这六年才是她的一场梦。

    闹钟停了下来，秒针转动的声音嘀嗒嘀嗒地响，一时间只剩思绪翻涌，手机铃声不知在响第几遍时，程沐一才慢慢接起。

    “程沐一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

    “姐……”

    “你，你怎么了？”程沐一低落的语气吓了薛雅一跳，对自家表妹竟然这么早就起来感到些微讶异。

    “我做了个梦……”程沐一声音有些遥远。

    “什么梦？”想起上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薛雅眼皮跳了一跳，“一一，你现在在做什么？”

    听出薛雅声音里透着的紧张，程沐一噗地笑出声：“你在想些什么呀，放心啦我只是睡糊涂了。”

    “……程沐一你皮痒是吧？”薛雅咬牙说道：“快去上班，别第一天就迟到，记得吃早餐。”

    “嗯。”程沐一收了笑，然后语气诚恳地：“姐，谢谢你。”

    “……干什么突然这么感性？你到底怎么了？想害我消化不良么。”薛雅略微别扭地说。

    “姐，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孝顺你，给你养老的。”

    “程、沐、一、你、想、死、吗——”

    薛雅暴走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程沐一哈哈笑着挂掉手机，翻身跃下床一把拉开窗帘，清晨的光线瞬间投射进来，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带了点盛夏的暑气。

    好多年都没呼吸过清晨的空气了阿……她眯着眼打开窗子。

    清新的，说不出来的，令人怀念的味道。

    她遗忘了很长时间，也很久没有梦到过爸爸，久到梦里爸爸的面容都不清晰，久到她几乎都要忘了，爸爸最后留下的那封信里还写着——

    在未来你会遇到很多辛苦的事，但答应爸爸，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好好活下去，爸爸爱你。一一，爸爸爱你，很爱你……

    爸爸在飞机失事前写下的信，六年前她只觉得爸爸没有遵守回来的约定，扔下她一人留在这世上，那封信连拆都没拆就丢了出去。现在想来，当时爸爸是在如何绝望的情绪下，一边流泪，一边不断写下爸爸爱你。

    明白太晚——这是人生最可悲的醒悟。

    程沐一关上窗，切断脑中杂乱的思绪，她现在要做的，是收拾好自己，做一份早餐，然后吃完去上班。

    也许她无法做到像表姐那样成功，但至少她也要堂堂正正的，直起腰板去面对人生。

    ***

    程沐一想得很好，可现实是一根针，而一瞬积起的信心像颗气球一样一戳即破，长达六年养成的习性早已刻在她骨子里，纵使她做了很多假设进门后要如何大大方方地和同事打招呼，可事实上却是她一进部门就自发低着头溜溜地直奔自己办公桌，不敢和任何同事对视。

    明明处在同一间屋子，却像分割出两个空间一样，周遭人说话笑闹，她却完全融不进去。想鼓足勇气加入他们，腿在伸出的那一刻又收了回来。

    “……”程沐一趴在桌上，两腿并着，克制想回家的冲动。

    “你难道准备在这里坐一上午吗？把这些文件按页数分类整理，一小时后交给我。”砰地，厚厚的一摞文件拍在她桌子上，程沐一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去。

    昨天安排她位置的女人板着脸站在她身侧，女人名叫文婷，声音爽利，看起来精明干练，强大的气场让程沐一瞬间想起薛雅。

    “怎，怎么分？”程沐一紧张地声音结巴。

    文婷眉头一皱，倒也没说什么，直接从那摞文件里找出张纸，“这是目录，按着上面的顺序整理好页数依次叠放，懂吗？”

    程沐一猛点头，“懂了。”

    文婷看她一眼，冷着脸踩着高跟鞋走了。

    把文件挪到眼前，那上面挤得密密的文字看得她眼晕，深吸口气后，她打起精神开始专注整理。

    整理这些并不难，只要谨慎点不弄错就可以了，好在程沐一集中力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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