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中错

    叶默听出了老师这句话中饱含着的悲哀。但，她并不赞同老师说的所谓情况不同的臆论。

    她有幸知道了老师的一些过往，懂他悲伤的来源与存在，然而，老师却不知道她的悲哀，但，只是老师不知道，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无论如何，它都在那里，凌迟着叶默的心。

    叶默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些悲哀如同蛊一般恐吓着她。

    老师看叶默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把视线重新望向前方道路，就又接着道，“小默，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早就陷入了痛与错及悔的沼泽，在很多年以前，我就有些不是我了，我早已已经被现实打碎了。”老师顿了顿了，用悲凉戚淡的声音继续道，“多年前，这种悲哀让我不停地前进，借此来冲淡痛苦......可现在不行了，现在的我，人未老，心却老了，这几年，我越发地想起了我儿子那张可爱的面庞，还有，我妻子的脸也时时浮现在眼前，我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专注于工作了，也许，是我厌倦了。但，现在，我不再想继续，我想去找到她们。生生死死的我都不介意了，我只想再见她们。”老师说完，几乎已是热泪盈眶，可他就是没让它流出来。

    叶默早在老师的自白中睁开了眼睛，她默默地苦笑了一番，原来老师也想要离开，但却又想劝她留下。

    又沉静了几分钟，直到老师恢复好了情绪，他停下前进的步伐，转向叶默，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继续着，“小默，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亦没有这么多的伤心之处，你说你不适合，可实际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人能像你的出色，甚至包括我。我知道，现在这段时间出现了很多的困难，可能确实让你的心变得很累了，但是，你相信我，这些终将都会过去，你看，现在你不就已经差不多摆平了吗？以后，你也就不会再觉得这么累了......小默，我看见过你拼命努力的样子，我不想你就这么放弃。”说到最后，老师从自己的口袋中翻出了一个旧钥匙扣，上面挂着的，是一只奔腾的骏马。“我记得，七年前我刚刚带下你的时候，你曾经拿着它对我说过，你要当一匹像它一样的骏马，奋力地向前狂奔，成为一名顶尖的经纪人。”

    老师将那个钥匙扣放在了叶默的手上，“当时的你，把它交给了我，说要我等到你目标成真的时候再把它交还给你，我想，现在已经到那个时候了。”

    叶默盯着手中那个钥匙扣，她的思绪回到了以前，当时，她确实充满激情和斗志，还发誓一定要把钥匙扣给拿回来。可，现在她拿回来了，却是在这样一种境遇之下。

    当时的她，心中怀着梦想，但，不管外人怎样认为，在她心中，当经纪人从来就不曾是她的梦想。

    现在，梦想破灭，她还有什么理由和激情坚持？

    想当初，她的那个梦想至少还有未来，尽管未来结局不定，可，现在，那个梦想已然没有了希望，她，不想再飞蛾扑火白白牺牲一次。青春毕竟只有一次，热血燃烧过了，也就懂得了理智。

    叶默觉得，她不能再听老师的，毕竟，现在的面前老师并不了解她心中真正的想法，他只是把自己为了冲动而追求多年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梦想。可能某一天，当老师知道真相之后，甚至会为他自己今天的挽留而愧疚。

    叶默知道，她不是在放弃自己的梦想，反而，她是要开始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叶默准备据理力争。

    “老师，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但，也许，你并不懂得我的真正心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您有，我也未必没有。我自己我是最了解的，我知道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什么又是让我不开心的，您要相信，这么大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观念了，也是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的。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您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莽撞冲动的人，这次的离开，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可以向您保证，绝不是一时兴起。”叶默用坚毅的目光望着老师的眼睛，借此宣誓着自己去意已决。

    老师在这短短几分钟的对视中输了下来，或许更为贴切的应该是说，老师的心中有些被动摇了。

    叶默准备趁胜追击，高高举着手中的钥匙扣，对着灿烂的阳光，接着对老师说，“老师，骏马还在，我的梦想之火就不会熄，我会像它一样，一直奔腾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

    叶默“宣誓”完毕，把手放了下来，接着，拿起老师的手，再次把钥匙扣放在了他的手中，在老师诧异的目光中，她又说道，“老师，我新的梦想才刚刚起步，现在，我又把它交给你保管，等到我真正圆梦的那一刻，我会再来向你索要的。”

    老师默默地接下了这一个他保管多年的钥匙扣，他想，既然她快乐，离开也就离开吧，人生，最重要的不就是快乐吗？有了它，活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没了它，活的每一天就等于浪费。

    叶默看老师接下了钥匙扣，知道老师已经赞许了自己的做法，顿时就疏了一口气，感觉晴天雨露瞬间降临，她看着乖乖躺着老师手里的钥匙扣，又对老师说，“老师，马儿一直再等着我们的愿望成真呢，你要尽力找到她们，我也要尽力实现它。”

    望着一脸欣慰的老师，叶默伸手象征性地抚摸了一下马儿，似是自言自语道，“马儿啊马儿，相信不过多久我就可以真真正正地把你迎接回来了。”

    老师也看着钥匙扣中的骏马，像是它是真的有生命和神力般，他碎碎祈祷着，“马儿马儿，希望我可以马上找到她们。如果你知道她们，请替我转告，我很想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