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月尖，十月圆 ，现在正是九月，吃母蟹的时候。

    她先将蟹放进水里养着，让它排腹，插上电饭煲煮饭，又很快做好糖醋排骨、百合炒牛肉、蚝油菜心几个家常小菜，最后才来做这道蟹。

    清蒸的蟹最是原汁最味，家里有备现成的材料，她将紫苏叶放进水里煮开，将那些全都是七八两重的蟹隔水清蒸二十分钟出锅，配好调料，便成了。

    端上桌的时候，看那边二人还在客厅聊着。

    "叔叔，ken叔叔，吃饭了！"

    她熟练地招呼。现在叫谢默言"叔叔"，是越来越顺口了。

    等他们过来了，她边摆筷子，边轻声说，"蟹是寒性的，快趁热吃吧。"

    "染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看上去手艺不错啊。"阿ken惊讶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式，麻嫂不在，他以为桌上应该只有一盘蒸蟹才对。

    "这些都好简单，看看菜谱就会了。"麻嫂是湖南人，口味重，她做的菜清淡一点，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每次她做的饭菜，谢默言都吃得多一点。

    "染染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成大姑娘了，ken叔叔刚见你那会，还不到十岁，才这么丁点高……"阿ken在桌边坐下，忍不住认真打量她。

    林蝴蝶摆碗筷蟹钳的身形滞了一下--能不懂事吗？人家其实小三十了好吗！

    她拿了买来的红酒打开，给三人都倒上，又不禁看了看谢默言，那人挑着呢，她在超市买的红酒，不知他喝不喝。

    果然，那人瞟了一眼酒的成色，便移开了眼。

    "家家家里没酒了，我我我在超市里拣贵贵贵的买了一支，大闸蟹配配配红酒，像不像英英英雄配美人呢？"她怕他找麻烦，赶紧说，"我们一起起起试试，用蟹来来来送红酒是是是什么滋味。"

    "我喝橙汁！"那人说。

    林蝴蝶："……"

    简直固执得不可理喻！喝一点普通红酒又怎么样嘛。

    她不得不去现榨一杯橙汁给他。

    端过去的时候，阿ken叫住她，"染染，你围裙松了，来叔叔这里，我帮你系一下。"

    她刚好走至阿ken 身侧，手里端着橙汁，便转身背对着他，让他帮忙。

    谢默言闲散地坐在他们对面，一抬头，便见阿ken拉紧了谢染染的围裙系带，女孩保持着微微挺胸的站姿，身上套着一条淡紫色小碎花围裙，腰间系带收紧，勒显出三段婀娜的曲线，纤细的腰身，牛仔裤包裹着的长腿，还有，那胸前两团小巧的柔软，在空气里骄傲地挺/翘着，仿佛藏着某种不能言说的秘密。

    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餐厅壁灯顶灯全开，明亮的光线笼罩着女孩，她的轮廓还透着孩子气，可是，有什么却分明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女人味，充盈着仿佛红酒刚刚酵好的甜香。

    "默言，咱俩得抓紧机会多吃点，新戏开拍后，要出外景，哪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家常菜……"阿ken一边系着，一边说笑，他努力想帮女孩打个蝴蝶结，却偏偏试了几次都打不好。

    原来，谢默言今天脸上难得的笑意，是因为选定了新戏剧本。

    林蝴蝶站在那里，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扭头，恰对上谢默言难言的的眸光……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的唇角却突然沉了下去。

    晚饭除了阿ken在说话，林蝴蝶和谢默言都很沉默。

    阿ken打趣说，"平时你们俩在家都怎么过日子的啊？我不来，你们是不是可以整天不说一句话？"

    ……是的。

    他们喝光了红酒，连蟹腿也剔出来吃得干干净净。

    门铃响之前，先是谢默言接了一个电话，林蝴蝶在厨房里洗碗收拾，阿ken已经告辞，谢默言坐客厅里听音乐，她只听到那边隐约传来几句对话。

    "……在家里。"

    "……不用来了，我不会改变主意……"

    大约五分钟后，门铃响起，谢默言坐在客厅，茶几上摆着剥开的第二只石榴，林蝴蝶现在已经知道，那是他心绪不宁的象征。

    她擦干手，过去开了门，

    门外，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敲门的是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四方脸，穿着深色便装，严肃谨慎的样子。

    他的侧后方，背手站着一个六十岁出头的男人，身形高大笔直，眉眼间威严肃穆，额角生得很上，给人一种凛然之感，相貌倒与屋内人有六七分相似。

    仿佛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不过，她已猜到来人与谢默言的关系。

    不待她出声，四方脸自行伸臂将门推得大开，微躬身恭敬地说，"首长，您进去吧……"

    完全视林蝴蝶为无物，仿佛是他自己家似的，不过，首长……？

    沙发上的谢默言冷漠地继续看着电视，没有起身相迎，亦没有打半声招呼。

    而来人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

    "默言，你父亲来了。"四方脸秘书说。

    一父一子，就那样一站一坐，足有一分多钟，谁也没有说话。

    没有人理会林蝴蝶，她也不想掺合进去，径自走去厨房继续收拾。

    这人是谁呢？真的好生面熟，对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她突然想起来，是了，前天在新闻联播里见过，第四野战军成立六十五周年时，他是那个上台讲话的军委委员，上将军衔……

    "咣！"客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她赶紧走出去。

    放在电视柜上的一只装饰瓷瓶被摔碎在地上，谢首长站在碎片旁边，一脸怒气，"再怎么说，你也是我谢再林的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客厅里，是一片深深的沉寂。

    "前几天说要考虑，好，我给你时间考虑，这才几天就又要接拍新戏？"

    "我谢再林的儿子，出来怎么说也得是个少将吧？到你这个年龄，也该是大校了，可你呢？你倒好，当兵当得好好的，跟着个比你大六岁的女人跑了！"

    "结果，不出一年就被那个女人甩了！之后又说要拍什么鬼电影！"

    "我以为你就是一时新鲜，纵着你，容着你，可十年了，再任性也有个头吧？你说，你什么时候肯踏踏实实回来部队？你以为部队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再过几年，我也该退休了，到时候你想进都没门……"

    ……

    原来，谢默言的人生过往竟是这样的充满叛逆。

    在谢染染的记忆里，一直以为他从来没有过女人，原来他之前是有过的，且大他六岁，姐弟恋，影帝还挺新潮的。

    不待林蝴蝶从这个消息里回神，更劲爆的八卦来了。

    "回去？要我回去看着你跟小姨卿卿我我？我回去对着她，该叫她小姨还是叫她一声妈？"

    大概是被父亲激烈的话气弄烦了，谢默言突然站了起来，烦躁地说出这样的话。

    林蝴蝶听呆了，四方脸秘书也有些尴尬，走过去拍拍谢默言的肩膀，"默言啊，有什么话好好说，首长他也是为你好。"

    说完，他走过来拉着林蝴蝶的胳膊，示意她和他一起回避一下。

    就在这时，谢首长突然指着林蝴蝶说，"你不回？不回你打算跟这个小丫头过一辈子吗？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恋爱不结婚！你到底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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