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用意

王爷已经说了，进京之后就不再让我留爷身边了，惩罚我治家无方。另外回京之后，自领一百军棍，罚我当日看丢了孙小宝之过。”

    苏茉儿愣了一下，她真没想到楚亦宸竟然把娄烨给贬了，而且一贬就贬到了底。还有一百军棍？她很怀疑事后，娄烨会不会落下残疾，乃至终身不举？

    “这样啊！可我为什么要帮你跟孙姐姐求情呢？之前真不知道你家王爷是怎么想的？把你这种无情无义又无用的东西留在身边，现在楚亦宸不要你了。难道我还要孙姐姐继续接收你这个被打残的破烂货？”

    娄烨抹了一把辛酸泪：“娘娘，您就别挖苦我了。影儿的事，真不是您想的那样，其实我对美莲….”

    “你不用跟我解释，如果有机会还是找个机会说给我雪莲姐姐吧！”

    风行海同情的看了娄烨一眼，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这个老搭档默哀。

    马车来到了山脚下，宫人引着苏茉儿向着御撵的方向叩拜，可这个时候常公公却从御驾的方向赶过来，抹着汗道：“苏侧妃，请随老奴过去见驾！”

    苏茉儿愣住了，不是说常武帝不见她吗？怎么又突然变主意了？楚家的男人每个人的心思都深不可测，很多时候也不是她能预料得准的。

    “是！”

    苏茉儿无奈的跟着常公公向前走去，来到了御驾前，盈身叩拜。

    常武帝冷声道：“抬起头来！”

    苏茉儿依言，轻轻的抬起头，迎上常武帝审视的目光。

    常武帝看着苏茉儿周身的打扮，脸上的表情宛若凝固了一般，好半天才缓缓的开口道：“你是苏茉儿？”

    “启禀万岁，您怎么不认识茉儿了？”她跟这位大叔在皇宫里对过一次话，他难道是把自己给忘了？

    “你是苏益清的女儿？”

    “启禀万岁，民女的父亲是苏长清，苏益清是民女的叔父！”

    常武帝的目光在苏茉儿的脸上反复停留，这身熟悉的衣裙穿在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上，像，实在是太像了。几乎让他有了一种错觉。同样的气质，同样的灵秀可人，难怪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喜欢上她。

    “你可知道自己身上这套衣裙的来历？”

    苏茉儿点点头：“这是寒王母妃入宫前的裙子。只因民女的衣服脏了，所以寒王爷找来借给民女穿一下。”

    常武帝摇摇头：“这套衣裙原本有两套，一套是你身上的，还有一套朕在另外一个女子身上见到过。你和那个女子长得很像，刚才乍一见到，朕还以为是她呢！”

    苏茉儿此时心里窜出了好几种念头，下意识的说道：“陛下说的是我娘？”

    常武帝摇摇头：“苏长清的发妻朕见过，却不是你这样的形容，朕说的是一位故人。当年，朕欠她一个人情。你长得与她如此相像，说明与朕也算有着眼缘，他日若有求于朕，拿着这块可以随时进宫。”

    看着常武帝递过来的金色令牌，苏茉儿心中一阵狂喜。她真没想到这身衣服竟然让她因祸得福，她赶紧收了令牌叩拜谢恩。

    常武帝摆摆手，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浸往事的思绪之中，苏茉儿赶紧起身，由内侍引着向前方一排白色的房舍中走去。

    王贵妃和宋芳华已经在屋里等待多时了。昨日常武帝宿在了逸卢之中，没有带侍卫没有带宫人，只为了悼念那位死去的皇贵妃。

    虽然是个死人，可是王贵妃心里多少有些吃味儿，加上住的地方过于简陋，一夜没有睡好。如今万岁已经上了御撵，她却没有心急，而是刚刚喝了一杯香茶，让自己稳住了神，把接下来万岁交代的事情办好。

    宋芳华更是一夜未睡，昨日王贵妃说的那些话，她表面上看似不在意，可是回去之后，这一夜依旧是内心波涛汹涌。既然有了前车之鉴，她就不能再走别的女人的老路。早在护国寺她亲口承认自己是凤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她不但要嫁入寒王府，而且要做寒王的正妻，将来更要母仪天下。任何女人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而逸卢中那个备受寒王宠爱的女人，就是她嫁入寒王府之前遇到的第一块绊脚石。

    苏茉儿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座位上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头上顶着凤翅金冠，身着杏黄色的衣裙，面若芙蓉，眼似秋水。不用问也知道是当今隆宠正盛的王贵妃。而王贵妃旁边的气质清淡，超凡脱俗的清水美人正是宋芳华。

    有宫人引荐道：“参见皇贵妃娘娘！”

    苏茉儿走上前去，例行公事的行了礼。转瞬她便见到宋芳华也站了起来，像是要说些什么。

    王贵妃看到两人的情形，顿时笑了：“万岁特意吩咐我替你们两个人引荐一下，可我倒不知道你们之间该如何称呼了。”

    苏茉儿这才想起来，如今天下皆知宋芳华是‘凤身’临世，看王贵妃这情形，这个美人八成已经嫁给了楚亦宸。而今天常武帝让自己跟王贵妃见面，为的不是别的，为的是让自己跟宋芳华见面。

    可为什么呢？

    宋芳华听了王贵妃的话赶忙向苏茉儿福了一福：“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苏茉儿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听到姐姐妹妹这四个字，就好像嗓子里吃了一颗苍蝇般难受，下意识的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王贵妃轻咳一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她也一直好奇，堂堂寒王那样的铁血男子，会心仪什么样的女子，搞得连皇上都如此重视此事。她细细的打量着苏茉儿，只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女子，目光清澈，神情娇媚。灵动的眼睛，弯翘的嘴唇，散发着一股小女儿的天真，好像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都有种让人想要原谅的感觉。可她眉宇间却隐隐的流露着一股正气，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这样的女子，难怪寒王会喜欢。

    她就像是一块上等的美玉，还没有被采摘雕琢，就已经流露出了璀璨的光泽。

    “苏侧妃还不认识她吧。这是万岁赐给寒王的侧妃，宋芳华。万岁说寒王爷子嗣单薄，你们二人要一起齐心协力服侍王爷，早点为皇室开枝散叶。”

    听着王贵妃温婉动人的声音，苏茉儿这一会不仅感到恶心，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站在这，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想像之前那样恶搞一把，可又觉得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两个古代端庄守理的女人，她们有什么错？

    苏茉儿看到宋芳华向她投来的探究的目光，顿时想起当日在安国寺中的那一幕。她那时还想带这个菇凉离开，没想到短短的几日不见，便已经在这位菇凉的脸上看到了‘心甘情愿’四个字。

    宋芳华向苏茉儿笑了一下，便不再说话，静静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贵妃起身拉着苏茉儿坐到了自己的身边道：“皇上说，寒王府一日无正妃，他这颗心便放不下。毕竟像王爷这样身份尊贵的男子，有了正妃才会有嫡子，这是大事，马虎不得。万岁知道以前寒王府中的大小适宜王爷已经安排给了苏侧妃你打理，而且还让你住进了凤凰阁。那如今宋侧妃与寒王的大喜之礼便交给苏侧妃去安排。即日起，你们回到京城后便安排这件事，下月初八皇上会跟皇后和皇太后一起前往寒王府观礼。

    “我安排？”苏茉儿有点傻了。她没想跟楚亦宸回去，而且就算原主在世，让她安排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婚礼，这也太残酷了吧？

    “没错！宋侧妃入府之前，你就是寒王府里唯一的侧妃，这件事当然要交给你去办。交给别人皇上也不放心。而且你是王爷最看中的人，他嘴上不说，也自然希望这件事你能替她做好。”

    苏茉儿觉得自己的头发丝都要冒烟儿了。她刚想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眼间，一道银光乍现，整个屋内的空气顿时冷了三分。

    王贵妃和宋芳华不由自主的便站了起来。

    “寒王殿下！”

    楚亦宸见到王贵妃也并不像上次在安国寺中那样般行礼，他的目光更没有在宋芳华的身上停留片刻。而是直直的向苏茉儿看去，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他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忐忑。

    苏茉儿见楚亦宸看着她，她突然一瞬间所有的怒气都散了，肇事者来了，她的脸上便只余下浓浓的自嘲的笑容。

    楚亦宸见苏茉儿对着他笑，心底狠狠一抽，口气便更冷了几分：“回去！”

    苏茉儿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礼貌性的说些什么，于是笑嘻嘻的道：“恭喜王爷又做新郎！”早听说之前的寒王府每年都会被各路人马送来许多鲜嫩的姑娘。想来这一年除了自己知道的宋芳华外，肯定还有很多女人被送进了寒王府。只要楚亦宸想，日日做新郎，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那些女子都没有宋芳华这样的好命，没有‘凤身’的名头，恐怕有太多之前像原主那样的女子，多少年也见不得楚亦宸一面。

    楚亦宸看着苏茉儿脸上恭喜的笑容，他昨日还未散去的怒火一下子又重新被点燃了。

    王贵妃也察觉到了屋内氛围的不对，赶紧打圆场道：“难得苏侧妃如此贤惠懂事，虽然年纪小，可却如此明事理，我这里也给王爷道喜了！”

    看着苏茉儿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楚亦宸心中更加无比的烦躁。当他听到苏茉儿下山见驾的那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生平第一次的惶恐不安，他竟然第一反应的感觉居然是怕她见到宋芳华，怕她会生气，怕她会跟自己吵翻天。

    可是真的见到她对自己无所谓的笑，见到宋芳华之后发自内心的向他道喜的时候，他觉得更难受了。

    让她变得贤惠懂事，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竟然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更生气了？

    宋芳华看到楚亦宸越加变黑的脸色，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不是她成为主角的时刻，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让所有人将她遗忘。

    “跟我回去！”楚亦宸又说了一句，并且霸道的向苏茉儿伸出了手。

    苏茉儿毕恭毕敬的道：“启禀王爷，皇贵妃娘娘正在安排，让我负责您和宋侧妃的大婚事宜，这是皇上的意思，你确定让我跟你走？”

    看着小女人狡黠的眨了眨大眼睛，楚亦宸突然开始怀念昨晚她对自己咄咄逼人，耍性子闹脾气时的样子，比现在这个满不在乎可爱多了。

    王贵妃道：“殿下！皇上昨日一夜未睡，如今在御撵中休息，没时间亲自见苏侧妃了。他吩咐本宫让宋侧妃和苏侧妃见上一面，这也是圣上对王爷的厚爱。王爷别忘了，当初在安国寺的时候，皇上的本意是什么？当然王爷虽然找了折中的办法，可是皇上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来得正好，本宫就等王爷给苏侧妃和宋侧妃一句话，也好回去向皇上交代。”

    楚亦宸的眉头紧紧的皱起，看着对面小女人眼底越来越浓的笑意，他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父皇这是连亦宸的家事也要过问了？”

    王贵妃道：“寒王应该知道，宋芳华嫁入寒王府不是家事而是国事。自古多少高门大院中枉死女人的事情屡见不鲜。宋侧妃跟一般女子不同，皇上自然要保她周全。”

    楚亦宸冷冷的看了一眼宋芳华，只见她怯生生的向后退去，无辜害怕的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而他也看到了因为王贵妃的这句话，苏茉儿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怒意。

    这个时候的楚亦宸才真的明白了常武帝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