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闭上眼,都是玲官在自己眼前被害的梦境,九相每天都陷在噩梦中醒不过来,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玲…官…”九相喃喃道。
他飘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感觉不到自己毫无知觉的身体,意识也昏昏沉沉。
“来人啊!救命啊!求求你们救救我!”玲官的哭喊声从远处传来,九相浑噩的神识猛然回复一丝清明,他用尽全身气力,睁开眼睛。
九相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眼前的景象,如画卷一样在他面前绵绵铺开。他头脑依然混沌,却勉强分辨出自己身处不断变换的幻象之中。
视线渐渐清晰,展现在面前的景象,是九相从未见过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
玲官的眉眼还有几分稚嫩之气,似乎比九相所认识的他,还要年幼一些,但是那一张小脸上,却满是惊慌至极的恐惧,他眼泪流了下来,在肮脏的脸上冲下两条泪痕,露出泥灰之下原本白皙的皮肤。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玲官披头散发,手腕和腿上都被麻绳捆着,被人粗鲁地抓着,从关着他的柴房里拖出来。他双手抓向身边一切够得着的东西,终于在被拖出去前一刻,抓在柴房木门边缘。
九相以局外者的身份,悲愤欲绝地看着玲官受难,却发现自己连动也不能动,更不能发出声响!
玲官凄厉地喊道:“我什么都没做!啊——放开我!放我走!!”
他一身衣服破烂不堪,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只剩半截的衣袖下露出枯瘦的手臂,上面的伤口已经发炎,已经看不出原来肌肤颜色。
他的头发脏兮兮地乱成一团,被眼泪和冷汗,黏在满是灰土的脸上。
柴房的木门此时已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响声,门上的一块木板被玲官徒手扯坏,一大片木刺扎入手掌,扎得他鲜血横流。
然而玲官兀自死死不放,终于硬生生将整片木板扯断。
而那块碎掉的木板,却是玲官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拖着玲官的人再无阻碍,一路将玲官拖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在一堆整齐叠放的木柴处停下。
玲官脸上被地上的尖石子划开一道深深的伤痕,流了一脸的血,此时玲官却不管脸上血泪,拼命抬起脸,哭着向一个远处身着重孝、约摸五十来岁的妇人恳求道:“夫人,老爷死了不关我事!夫人,别杀我!我是无辜的!您放了我啊,求求您别杀我!”
那身着重孝的妇人抹着眼泪,怨毒道:“闭嘴!你这个下贱的狐狸精害死老爷,你一条贱命,死不足惜!老爷头七,不将你挫骨扬灰,如何以慰老爷在天之灵?”
玲官疯了一样的挣扎,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连着一地的木柴紧紧地绑了,几桶猪油泼向玲官,将玲官全身和身下的柴火都浇透了。
玲官声嘶力竭的哭喊道:“老爷之死——与我何关!?与我何关!我有何罪!你们凭什么杀我——!”
再无人理会玲官绝望的哭喊,一个下人持了火把,投入浸了油的柴火堆,片刻就燃起熊熊大火。
大火中,玲官的惨叫凄厉不绝,半晌后,呼声渐弱,直至再不可闻。
九相目眦欲裂,终于挣脱全身束缚,吼道:“玲官——!”
一盆凉水兜头盖脸地劈头泼下,九王爷剧烈地挣扎几下,终于从梦魇中醒来。
“九王爷,九王爷?快醒醒!”
九相薄薄的衣衫被冷汗和凉水浸湿,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
王朝气激动地全身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九相床榻前请罪:“请九王爷恕罪!九王爷,您可终于醒过来了!”
九相头痛欲裂,一句话也说不出。扶着头,半晌才沙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玲官……有他……的消息吗?”
王朝气一下子就收了声。
九相敏锐地察觉了不妥。
王朝气从袖子里摸出一封皇帝亲笔信,双手呈上:“万岁爷派了人去调查,玲官公子……怕是在这里遇害了。王爷,您千万节哀……王爷!王爷!唉呀妈呀快来人啊,这可咋办呀?”
九相刚下了床,听了这话双眼一黑,拽着王朝气一起摔倒了,他疯了一样地抢过那封信,抖着手看了三遍,推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