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天色大亮，秦家村北边山脚下的老宅里，虚空正在着手清理多年无人使用的灶台。

    玲官的伤势愈合还需要一段时间，要是住在这里，虚空不打算一直出去给他买饭。不如将厨房收拾干净，自己开灶，还能节省些花销。

    灶台被积年的灰尘和杂物堵住，虚空蹲下来探了探，发现整个灶炉生火的洞都被杂物堵了个严实。他不得不去柴房拿了劈柴的刀，将灶台里面烂旧的杂物先劈开，再徒手扒出来。

    他将清理出来的破烂堆到一边，双手探入灶炉里，似是碰到了柔软之物。

    他心下诧异，手上使了些力气，将那物拉了出来——他翻出了两个破旧的布包。

    包在外面的布颜色腐旧，也不知道在里面不见天日地待了多少个年头。这整个房子都是虚空恩师广德的遗物，那藏在灶台里面的东西，想必也是广德之物了。只是虚空这几日在屋里四处收拾，却没有发现过任何广德法师的物品，本以为这宅子长久荒芜，今日却在火灶里翻出了布包。

    这件事，整个都透着蹊跷。虚空一腔疑惑地打开布包。

    他打开的第一个布包里面，包着几件半旧的寻常男子衣服，虚空抖开一件比量，瞬间眉头皱了起来。

    这几件明显被穿过的男子衣衫，分明是按照广德法师的身量缝制的。广德去世多年，他的身影依然历历在目，虚空只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但在虚空印象里，广德长年身着僧衣，似乎从没穿过僧衣之外的衣裳，那为什么这里会有按照他身量缝制的寻常衣衫？

    虚空皱着眉去接开第二个包裹。

    入眼的是一件有些褪色的红色小袄，早已不复当年鲜艳，然而仍可辨认出，这是一件孩童入冬时穿的小袄。

    虚空如堕云端一般的云里雾里，将小袄拿出，见下面又压了几件孩童衣衫，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随手翻了翻，将下面的衣服拉出来看。

    那是一件女子衣裙，淡青色的布衫，缝制的针脚细密，样式简朴干净。虚空手里抓着女子衣衫，愣了足足一盏茶功夫，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将柴刀丢在一边，徒手挖开被灰尘堵住的灶台。

    灶台的最深处，藏匿着一个木匣。虚空把它掏了出来，心如擂鼓地打开了面前似曾相识的木匣。

    静静躺在匣中的一幅画卷，被虚空铺展开来。

    画中有两名女子相依站在桃花树下，其中一位做妇人打扮、眉间一点朱砂痣酷似玲官的女子，正是不久前出现在秦家兄弟的画卷中的女人。她身边站着一位文静的少女，她神色温柔，低头逗弄少妇怀里的婴孩，婴儿被裹在襁褓里，露出一张小小的一张脸，眉心正中，亦有一点鲜艳的朱砂。

    春风吹过落英纷纷，盎然暖色被画笔拂开，熟悉的笔触画技，将画里画外的柔情和温馨尽数落于纸上。

    虚空却整个人天旋地转，坠入万丈寒潭，只觉寒冷彻骨。

    他剧烈颤抖的手，艰难地摸向画卷右下的一行小字。

    “吾妻椒罗，秦芷与吾儿善——秦阔”

    阔者，广也。

    寥寥数字，可见画者笔力亦是不弱，字体浑圆淳和，力含其中，显其风骨——却是虚空一生都不曾忘却的熟悉字迹。

    虚空剧烈颤抖，痛苦吼道：“不……不……我不信！我不信！”

    玲官不明所以地坐在屋子里，听见虚空莫名其妙地大吼，又看虚空像疯子一般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他正云里雾里间，看到冲出院子的虚空又奔回来，把马厩里的马牵出，将轭粗鲁套到马头上，将自从搬入这套宅院后，就不曾使用过的马车准备好。

    然后虚空进了屋子，玲官在看清他脸上表情的一刹那，害怕得向后缩了一下。

    虚空脸上表情骇人至极，他冲到玲官面前，眼眶充血地盯着玲官，仿佛有千言万语压抑着，他死一般的沉默，最后弯腰捞起玲官，大步向外走。

    玲官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虚空不顾玲官的挣扎，把他放到马车里，随即自己狠狠一扬马鞭，那马嘶叫，撒蹄狂奔。

    玲官仍惊恐不定地嚷着：“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你要干什么？你这是要去哪里？”

    虚空掀开车帘，将一个木盒劈头盖脸扔了进去，正好砸在玲官脸上。玲官大怒，但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木盒里掉出来的绘卷夺去了注意力。

    “这是……虚空！你怎么会有我娘秦芷的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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